这个周末,我和所有的同事浸泡在无止尽的泪水中。我们中的好友,一个29岁快乐的大男孩,突然间一个人去往天堂,走得匆忙而又孤独———在一节寂寞的夜行列车上———身边没有一个熟识的人。
猝不及防间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戛然离去,一种叫做“残酷”的东西突袭而来。哀痛紧紧包裹了熟悉男孩的我们。而男孩的心上人,也是我们中的一位,几个时辰前的温柔小别刹那间突变为天人相隔的永诀,伤痛愈发显出双倍的剧烈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人领悟到了什么叫做“人生无常”,什么叫做“生命只在呼吸间”。
跟男孩通过的几次邮件,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的邮箱里,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再去碰那个“删除键”。邮件里,有他在非典时期的爱情口述实录,有他协助我们工作的心血,有他读到我传去的幽默段子后回应的快乐———他说:已经把这些快乐“进一步扩散”。
就在一周前,我还跟男孩通了手机。电话里,我拿他正在筹办的婚事打趣,还敲他说“一起撮饭!”和善文静的他在话筒那头嘿嘿直乐……那个清朗、快乐、年轻的声音,犹在耳际。
而男孩和他的心上人,一对相信爱情向往婚姻被同事们笑称为“金童玉女”的佳人,如果没有S ARS,本该在这个春天收获爱的果实。SARS,延宕了男孩的幸福,而天堂,则因对女孩幸福的深深妒忌而永远地留住了男孩。
如今,留给女孩和男孩一家的,惟有深深长长的哀伤。我们这些做朋友的,只能以缕缕回忆,编织成硕大无朋的怀念之网,遥遥陪伴那位在远方料理后事的女孩,在同一星空下哭泣。
8年前,我也曾经历过一位年仅27岁的同事———大学同系师兄的倏然离去,同样是一场突发疾病,同样是深刻的忧伤。逝者遗稿白纸黑字上了我所供职的报纸的付印样,那曾代表着“生命”的名字被圈上了黑框,刺痛着无数人的心。8年后,又一个青春的名字四周,又是一个黑框。
本是“人生路,快乐少年郎”,转眼间已“路随人茫茫”。掬再多泪水,叹再多痛惜,却怎么都唤不回那一缕鲜活笑容。
佛主问修炼了千年的蜘蛛:“世间什么最珍贵?”蜘蛛答:“世间最珍贵的是‘得不到’和‘已失去’。”又一千年修炼过去,面对同样的问题,蜘蛛依旧答:“世间最珍贵的是‘得不到’和‘已失去’。”第三个千年,蜘蛛在人间走了一遭,历经刻骨铭心的“爱与被爱”,终于大彻大悟:“世间最珍贵的不是‘得不到’和‘已失去’,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。”
这是篇童话故事,几天前一位小妹刚刚传给我,我就手转邮给好多朋友,包括那个男孩和他的心上人。如今我相信,对于热爱生活的男孩和女孩,在他们共处的那些日子里,已把握到了“现在能把握的幸福”。
天灾人祸前,生命是那般脆弱,活着,有时竟成了一种奢侈。“世间最珍贵的不是‘得不到’和‘已失去’,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”。于我们这些生者,就是带着感恩的心,好好活着,珍惜自己拥有的,让我们爱着的人及早感受到我们的爱。因为,活着的我们,还有一份“现在”与一份“未来”。这些“现在”与“未来”,在某种意义上,正是那些逝者托付给我们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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