祸从天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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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年11月3日 星期三 作者:灿昱老爸
江龙:你好!
灿昱遇害后,我每天都在写日记,我把每天遇到的事和当天的真实感受写出来,是怀念灿昱的一种心情,一种期盼。我将坚持下去,直到听到正义枪声,讨回血债为止。
日记准备分为四部分来写。现在给你的仅是灿昱遇害后前五天日记,为第一部分。它是我在极度悲痛时强迫自己写的一种追记,边写边流着眼泪,有时真是写不下去,但它是真切的。悲惨情景不堪回想。
正文:
今天,是我和妻子以及所有亲人晴天霹雳的日子,一个漆黑的日子,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。
(一) 祸从天降
晚上,我一个人在家睡得很沉(妻子在离家20里外的学校教书,下晚班辅导学生没有回家)。突然,我被门铃声惊醒,一遍又一遍,仔细一听,确实是我家的门铃响。这时候,谁按门铃,是不是按错了门铃?我望着窗外,天还没有亮。真烦!
我不由自主地下了床,先到客厅墙上看了一眼闹钟:正五点。再到进门的窥视孔里一瞅,走廊上的灯光下站着的是我的二个同事。见此,我打开门,问:“这个时候叫门有什么事?”同事老喻说:“找你有点事!”我说:“这个时候有什么事?”同事老袁接着说:“张局长现在找你有点事,你穿上衣服。”我想:张局长现在找我有什么事?我没有多想,就回房穿上了衣服,随着他俩走向办公楼。
路上我还问他俩,“有什么事?”他们只说:“不知道,去了才清楚。”我还是没有多想。
走到办公楼,楼下已有几个人。走上楼,走廊内也有一些人,其中一个人轻轻地对我说:“到三楼会议室去坐。”我没有看出他们脸上异样的神色。上到三楼的小会议室,见里面已坐着或站着不少人。分局领导基本都在,我看不出“会议突出的主题内容。”
我随意地在靠进门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,心想:这是什么会,为什么要我参加?寂静了一会儿,公安分局局长张政协走过来,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极其低沉地对我说:“老陆啊!现在喊你来,是有件非常不幸的事要告诉你,你要沉着,要节哀……”
我看到他的眼眶中已含有泪,心想:我父母就在身边,爱妻在不远的一中教书,我能有什么不幸?没有让张局长讲完,我平静地对他说:“我有什么事要节哀?”
张局长接着用颤抖的声调说:“你在长沙教书的伢子昨天中午时被人杀害哒,是学院通过公安110通知的。”听到此言,我还是平静地说:“不会的,不可能!”张局长又说“这已是事实,通过反复核实多次后才告诉你!”我还是在说“不可能!”心里却说:请不要乱讲,我会骂人的。
我冷静地从口袋拿出手机,立即拨通了我平时与女儿联系的手机号码138****423。手机没人接听,再打,没人接听,一打再打,还是没人接听。张局长在讲着什么,我已听不进了,仍在打着我的手机,一遍又一遍,还是没人接听。怎么回事?这时我的心突然“怦”了一下,有了慌神的感觉。
我马上想到了一个证实“这不可能”的办法,随即拿出电话本,打通了在长沙电视台工作的弟弟家电话。弟弟在电话中吃惊地问:“哥,这个时侯打电话有什么事?”我急促的说:“现在局里通知我,说是灿灿在长沙被人杀害了。你赶快到涉外学院去核实,马上回我的信。”老弟在电话中也说:“这不可能!”我说:“还是去核实一下好。”
同样是慌了神的亲弟弟,平时最痛灿灿的亲叔叔马上赶了过去。不知等了多久,手机响了,老弟已泣不成声:“哥呀!这是真的……”
这时,我的头才猛地感到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,似乎五雷轰顶,一个炸雷在我的心底、我的世界里炸响:!我的心肝宝贝女灿灿不在了!她被人杀死了!天啊!这是真的呀!她再也不会接听我的电话了,她再也不会理睬我们了!这是为什么呀!
突来的噩耗,猛然袭来的致命打击,使我感到天旋地转、山崩地裂。失去命根子的我捶胸顿脚嚎啕大哭,悲痛欲绝。
同事们“克制,克制!节哀,节哀!”的劝导声,塞进了我的耳中,塞进了我的大脑:因我还有七八十岁的体弱多病的老父老母、一个随老父老母生活在一起的已病退在家的老妹,就住在办公楼临近的一栋住宿楼里,很快就会出来进行晨练走步。一旦他们得知这一噩耗,悲剧将会继续发生。
天啊!为了全家,为了方方面面,这时的我还得强压悲痛,不能放声痛哭。听完领导对灿灿不幸善事的安排后,我知道人世间最不幸的事降临到我的头上!我已无回天之力了,我的世界没有了,我的心已死去,这是苍天在捉弄我?!我能说什么呢?
(二) 魂不守魄
一个多小时后,我那苦命的、善良、贤慧的妻子伍淑珍被她学校领导以一个善意的理由 “骗”回了家。她下车便被张局长拉住,说是找她有事,妻子感到很迷惑,跟着局长上了楼。
在楼上会议室,她看到已是满脸泪水悲伤的我,心里猛地一惊,瞪着眼睛惶恐地问我:“出了什么事?!”我见到她那可怜的样子,心里更是悲切,凄切地叫了声:“婆婆子呀,我们的心肝崽冒得哒啦,她在长沙被人杀死了呀!”
顿时,妻子的脸上变了色。目瞪口呆,全身发颤,我眼中的她头发已根根竖起。我妻子凄厉地叫道:“天啊!我的灿崽呀,这是怎么回事啊!”她撕心裂肺哭喊着,捶胸顿足,像疯了似的, 几个人都招架不住。要知道她前天(10月30日)还到长沙去看了宝贝女儿,衣领上还有女儿亲手为她别的胸花。这突如其来的噩耗,叫她如何能接
受啊?!
这时,我感到空气凝固了,天真的塌了下来!
我可怜的老爹老娘这时还不知道灾难的降临。当担任观望传信任务的干警传来“老爷子已从楼上住房走出开始晨练”的消息时,分局所有的知情人都屏住了呼吸,躲开了身影,掩饰了悲伤。半个小时后,家人晨练返回了住房,人们才重重松了口气。
怎么办?分局领导与我妻子学校(云溪一中)领导已商量决定陪同我们去长沙了解灿昱被害案情及善后处理事宜,计划八点动身。动身前告不告诉两位老人?因为他们知道我原定今天要去出差,说好动身前告诉两老。现在突然离开,加上几天没有音信,老人必疑心,一旦知道他们的爱孙灿昱突然没有了,老人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。我们不在身边,其他人毫无办法,后果不堪想象。现在告诉他们更不适宜。我夫妻俩己是如同雷击,现告诉体弱多病的老人,很可能会顾得了这头,又办不了那头。
伤心的我、可怜的我、狠心的我,只好决定马上去长沙,什么也不说,什么招呼也不打,瞒一天是一天吧!我夫妻己等不得了,我们破碎的滴血的心已飞向长沙,飞到了我那可怜孩子的身边。
八时,四辆汽车驰上京珠高速公路。
一路上,我眼前时而浮现我那可爱女儿“咯咯”欢笑的面容;时而想到我那可怜女儿现会是一副怎样的惨相;时而我又对着车窗外的天空呐喊:老天啊,是哪个千刀万剐的歹徒如此凶狠!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作如此残忍的安排?!你太不公平!!
我越想越悲痛,越喊越伤心。我心如刀绞,泪如泉涌。 我那可怜的妻子坐在我身旁。她面色惨白,目光痴呆,神情木然,内向的她这时已是欲哭无泪,欲喊无声,似乎已随她的心肝灿灿去了!
(三、)肝肠寸断
上午十时半到长沙涉外学院,多么熟悉的地方。平时我们到这儿来看望女儿,女儿早就等在校门口了。今天我张大眼四处望,多么希望看到我的灿崽崽,仍然像平时那样欣喜若狂地跑到我们跟前来接老爸老妈。我失望了,绝望了,痛不欲生。我要见灿昱!我要见灿昱!!我要紧紧搂住她,再也不要让她离开我们了!
湖南涉外经济职业学院把我们安排在学院附近的“晶鑫”酒店。此时,我夫妻俩心里只想见到我们可怜的孩子,涉外却先简单地向我们通报案情:
凶手敖力,男,21岁。湖南常德安乡人。涉外学院法律系2004年毕业生。灿昱是他外语课的教师。十一月二日中午,敖力约上了一上午课的老师灿昱吃中饭,然后将灿昱骗至敖临时租住(仅二天)的一间民房间内。敖欲施强暴,灿昱不从,敖竟用水果刀极其残忍地对灿昱颈部、头部连剌十余刀。灿昱奋力反抗,拼命挣扎,弱女子倒在血泊中,最后竟被灭绝人性的凶手用被子活活捂死……惨不忍睹。六小时后凶手投案。
天啊!我俩那美丽、善良、可爱、纯洁的女儿竟遭此厄运,她死得如此凄惨,我们听了如同利刃在心上绞割。
下午四时,在长沙新殡仪馆,在一间空荡而阴冷的停尸房内,看见了我那苦命的孩子一个人躺在房中央一张简易的停尸台上。
我们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灿昱,奔到她的跟前。看到的是:灿昱血淋淋的躺在那里,她的头部颈部被刀子刺了无数刀。她的脖子上还戴着她心上人张小驹为她安全度过本命年送的、用细细绳子系住的白金戒子。她的衣服满是血渍。她的脸失血苍白。她的眼吃力地微微睁着。她的嘴张开着。她的手紧握着。她的神情分明是在等着她的老爸老妈,她要向她的亲人诉说她心中的一切悲伤和怒火!
父女连心,母女连心。我们看得明白,她要爬起来,要在我们亲人面前站起来,去撕破那一切黑暗!她要亲手剐那黑心豺狼的皮,掏他的心!
可是她那死不瞑目的眼中似乎含着泪,她说自己已用生命捍卫着自己的尊严,再也无能为力……
苦命的心肝呀!父母已懂了你的心,已明了你的意,我们来看你就是要听你诉说的呀!我们还会来看你的,老爸老妈定会让你凄切的心得到安抚!
白发人与黑发人的短暂见面,撕心裂肺,山崩地裂 ,人神共怒,永世难忘!